《裝腔啟示錄》：透過重重“花招”直面人生

　　■本報記者 衛中

　　富家太太下午茶時刻，名牌手袋有鄙視鏈；喜愛文徵明，被嘲初級“入門款”……熱播劇《裝腔啟示錄》開播后話題不斷，目前累計收獲8億播放量，網絡評分8.1，在同期都市職場劇中口碑亮眼。

　　“在這部劇中，裝腔是一種消費主義對時代的改變、社會文化的塑造。”在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唐金楠看來，這正是《裝腔啟示錄》這部作品的新意所在。而對該劇導演李漠來說，更想表達的是“裝腔”背后的真實一面。“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都市精英都是走路帶風的，生活都是完美無瑕的，實際上不是這樣的。無論掙多少錢，心理上大家都是人，都需要面對自己的人生。”

　　在勢均力敵的高手之間極限拉扯

　　現實主義創作的典型性人物和環境，從《裝腔啟示錄》選擇商務人員最常見的客機場景開啟。在這個狹小空間里，戲劇性地展現了一對職場高階男女之間的裝腔“暗戰”，無聲無息間“刀光劍影”。蔡文靜飾演的唐影，上了飛機給座椅消毒、噴香水、打開外文書拍張照片發個朋友圈，精致時尚女孩當然時時刻刻要美美的、香香的；而韓東君飾演的許子詮一上來也儼然一個高段位裝腔選手：表面漫不經心但又刻意表示自己平時坐商務艙，這次經濟艙純屬偶然；隨后向唐影遞毛毯、介紹香膏……種種心機手段在唐影這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面前無所遁形，拒絕戀愛腦的成年人很清楚，“都是千年的狐貍，誰也別和誰玩聊齋”。

　　或許是從對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兩個裝腔男女又不可避免地被對方的魅力吸引。“我知道有一款香水適合你。”在兩人的關系還沒那么親密的時候，許子詮在說話間就主動上手了——抓起唐影的手，掏出筆在對方手心寫下香水的牌子，最后還輕輕一點。類似曖昧又心動的橋段不在少數，每每都能激發無數“被撩到”的彈幕。然而，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王子與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童話，男女主角的各種“極限拉扯”，一方面固然有了“好看”“心癢難耐”的戲劇效果，另一方面則是成年人之間的反復試探與重重戒備。

　　事實上，在兩個人的關系里，看似被動的唐影才是主動的、勇敢的那個人。從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唐影就知道許子詮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明明知道對方的各種套路，還是一次次心甘情愿配合著“演出”。兩個人在你來我往的“較量”中，慢慢感知到一點又一點的真心，最終卸下重重防御走到一起。這條愛情之路走得如此曲折又危險，不禁讓人感嘆：為什么如今互有好感的男女很多，但收獲真情那么難？如果少一點裝腔、多一點真誠，是不是就不用愛得那么累？

　　可笑亦可憐，裝腔背后職場人的不堪與辛酸

　　端著咖啡，張口就是幾個億的生意；抿一口威士忌，滔滔不絕起網上搜索來的酒知識……明明知道此類人的言行舉止透著“虛偽”二字，觀眾對《裝腔啟示錄》里的人物又往往討厭不起來。或許是因為他們裝的背后，多少折射出現實中職場人的不堪與辛酸。

　　一個是律師一個是投行高層，男女主角在外人眼中光鮮亮麗，背后卻是數不清的熬夜加班；在外要維持成功人士的人設，而爭取客戶時又不得不“卑躬屈膝”。這種人前裝腔、人后辛酸的狀態，引發不少觀眾的共情。由倪虹潔飾演的劉美玲，時時刻刻營造自己“受寵妻子”的人設，事實上夫妻早已貌合神離；表面強勢的王律師和劉美玲之間的數輪裝腔之戰可謂旗鼓相當，但她早已在年輕時身體透支太多，如今為了完成工作任務只能咬牙在病床上一邊涂口紅一邊流淚。劇中通過人物內心獨白的方式解釋其存在的合理性：“有的人需要通過裝腔才能融入別人輕輕松松獲得的生活。”

　　最終，劇中人物大多以轉變心態、告別裝腔的方式，完成人生中的“華麗轉身”：唐影拒絕成為馬其遠的“倉房”，劉美玲結束了苦心經營多年的美滿婚姻假象，王律師終于改行成為了向往已久的美食博主。當劇中人物放下裝腔的假面，重新做回真實的自我去追求夢想、追求愛情的時候，觀眾也仿佛重重吐出了郁結在心頭的一口悶氣。優秀的影視作品既能直面真實生活的艱難，也能帶給觀眾情緒和心理上的撫慰。

　　盡管《裝腔啟示錄》在“寫實感”“不懸浮”方面受到諸多好評，仍有不少細節被觀眾挑眼。例如唐影穿著露臍裝去見客戶，明顯違反律師職業的常識；王律師一邊披麻戴孝參加喪禮，一邊和重要客戶開視頻會議，盡管這段喜劇效果拉滿，但“戲太過”難免和劇中人一樣“得不償失”。和大部分國產劇一樣，如果主創在職場專業性上能再少些噱頭、多些真功夫，應該能收獲更高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