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本海默》:一部跨越宏觀微觀的電影
□馮新平
克里斯托弗·諾蘭癡迷于時間。他對角色和觀眾的操控一樣自如,而在《奧本海默》中他同時做到了這兩點。
影片《奧本海默》巧妙地在鮮艷的色彩和令人驚嘆的黑白之間來回切換,以此呈現不同的時代氛圍,從而引發某種連鎖反應。雖然影片的四幕結構對觀眾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觀眾的耐心和專注得到了充分的回報。不知道諾蘭的粉絲們會對《奧本海默》這樣一部令人興奮、對歷史充滿好奇、以莊重為基礎的電影有什么反應,這與諾蘭的《蝙蝠俠》系列中那種深沉的威嚴,以及《盜夢空間》和《信條》中的燒腦游戲幾無共同之處。就其激動人心的莊嚴而言,它可能最接近《敦刻爾克》,而它對科學與情感的融合又讓人想起《星際穿越》。
奧本海默之所以能完成他的壯舉,是因為周圍有許多杰出的思想家,而基里安·墨菲也得到了一群頂尖演員的支持。馬特·達蒙把他的明星魅力帶到了萊斯利·格羅夫斯將軍身上,這位曼哈頓計劃的軍事首腦粗暴的魅力掩蓋了他別有用心的動機。小羅伯特·唐尼飾演奧本海默對戰后核政策控制權的競爭對手劉易斯·施特勞斯。這是唯一沒有從奧本海默的視角來設置的場景。施特勞斯對奧本海默的智慧感到敬畏,但對他的傲慢和政治態度頗為不滿。唐尼的角色在影片第三幕變得越來越重要。希區柯克式的追捕偽裝成法律程序,奧本海默對美國的忠誠受到無情的審視。
基里安·墨菲總是能夠在他棱角分明、天使般的外表下傳達出一些令人不安的東西。他扮演的奧本海默是一個迷人的矛盾體:堅定而冷漠,當下而遙遠,聰明而盲目。從墨菲銳利的淡藍色眼睛中,我們可以看到物理學家超常的智慧、頑強的決心,以及在承認自己的天真并面對后果時所受的折磨。當奧本海默思考20世紀最棘手的問題時,墨菲臉上的特寫鏡頭和電影中的原子彈爆炸一樣引人注目。他遙遠的目光不僅讓你相信,他確實看到了亞原子粒子之間發出噼啪聲的無形力量,還讓你看到了他將這種力量釋放給世界所帶來的嚴重后果。安靜沉思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好像被銀河系的黑洞吸引,而在憤怒或緊張的時刻,他的虹膜猶如兩個微小的鈷色蘑菇云冠。這雙眼睛是諾蘭及其演職人員所取得成就的最簡潔的概括:《奧本海默》是一部同時在微觀和宏觀尺度上發揮作用的電影。它既是一輛飛馳的過山車,又是一幅辛辣的精神肖像。
諾蘭用《奧本海默》的開場來喚起普羅米修斯神話,一如瑪麗·雪萊給她的小說《弗蘭肯斯坦》所起的副標題“現代普羅米修斯”,二者是對觀眾和讀者即將看到東西的警告,也都指科學家釋放了一個其無法控制的怪物,而奧本海默在看到原子彈爆炸時,腦海中閃現的是印度史詩《薄伽梵歌》的詩句“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在“三位一體”試驗令人緊張的倒計時中,在路德維希華麗無情配樂的沖擊和悸動中,諾蘭巧妙地增加了懸念,讓那一刻的重量籠罩在演員和觀眾身上,然后讓他們瞬間目睹了人類歷史上最著名的爆炸。大畫幅膠片拍攝的效果帶來了非凡的質感和景深,令觀者身臨其境,有種見證歷史本身被分裂的感覺。那樣的震撼不是以轟炸日本本土的場面來呈現,而是通過廣播報道和洛斯阿拉莫斯社區的歡騰來展示。爆炸釋放出來的恐怖氣氛則巧妙地由奧本海默腦海中翻騰的蒙太奇畫面來暗示。
人類的進步是雙向的,當年走上火刑架的布魯諾絕不會想到,幾百年后,他為之獻身的理性會成為血與火結局的科學推導。人們做事的能力幾乎總是超過其決定是否應該做這些事情的能力。《奧本海默》是關于他那個時代的故事,也是一個關于所有時代的故事。 據北京晚報
隨便看看:
相關推薦:
網友評論:
推薦使用友言、多說、暢言(需備案后使用)等社會化評論插件